“王大娘，敢情你是我們幾個當猴耍呢！？”

“你那東西接連漲錢不，鬧了半天，根本就是供不上貨了，那貨原先還不是你的啊！”

矮胖的李掌櫃直接把手一攤，“什麽也甭了，王大娘，咱都是有字據的，就照字據來，該給多少銀，咱當著於老爺面，清楚了什麽時候給吧！”

“我，我……”王氏現在徹底亂了陣腳，這算是怎麽回事，她現在可要怎麽辦啊！

“我，沒那麽多銀，掌櫃的，咱通融通融，等蘑菇再長起來，我照樣賠！”

李掌櫃臉一拉，半點也不客氣了，“等，等什麽，蘑菇都不是你種出來的，全都讓你給養死了，你還想拖拖拉拉，這回又想賴誰頭上呢！？”

他的話，立馬得到了周圍幾個掌櫃的一片附和。

所以，做人真不能太貪心，王氏當時仗著自己手裏是獨一份蘑菇，接連要求漲錢。不光要價越來越高，還總覺得是這些掌櫃的得求著自己，才能有蘑菇用。

因此，王氏的心氣兒也越來越高，原本對他們還客客氣氣的，後來那態度是越來越不客氣。

種什麽因，得什麽果。她當時把自己做人的路全給堵死了，那些掌櫃的，心裏早就對她不滿很久了，現在更是沒有一個人站在她這邊。

董掌櫃也拱拱手，頗有些為難地開了口，“王大娘，當初你把我們這些人全給騙過去了，我們也信了你。可你後來是怎麽做的，我們虧損的那些，你可不就得按照字據來麽？”

王氏強作鎮定，實際上心裏早就亂了，她根本就沒做過什麽生意，就是仗著自己有點聰明。

現在全被揭穿了，她除了手心冒冷汗，竟再也想不出什麽法了！

“賠，我一定賠。”再開口，王氏已經明顯底氣不足，“只不過，我那沒那麽多銀。看在以往的交情上，能不能……”

“不能！”姓張的掌櫃一口就給否了，人家火氣大著呢，“耍我們，從我們這賺銀的時候，怎麽就沒聽你提起過以往的交情？”

“張掌櫃的對，沒銀，那就拿你們李家宅來抵！”

柳葉兒在旁看著，心裏不免有些唏噓。

原本，這些掌櫃的，真不至於只是供貨不足，就會把王氏逼到這個地步。但人心也得維護，王氏心太貪，只恨不得把他們當搖錢樹，現在被揭穿了，能好過的了麽？

現在就算是她再怎麽有聰明，也沒轍了，自己做的孽，只能自己扛。

一聽要讓她用宅來抵，王氏身上都哆嗦了起來，這，這不能抵呀！

娘家人早早就覺得自己是個累贅，眼下這麽大一筆銀，他們是絕對不可能願意拿出來給自己的。

至於夫家……王氏心狠狠一沈，徑直掉進了冰窟窿，夫家那是更使不得啊！

李舉人這人有些迂腐，對她倒賣蘑菇這事，最大的寬容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在他眼裏，這些都是俗不可耐之事，唯恐銅臭氣沾染了他的書香。

要不是王氏先前拿回去的銀，足夠讓李舉人閉上嘴，只怕家裏早翻天了。

要是讓他知道，現在自己賺的那些，不光要一股腦全賠出去，還得拿家裏的宅抵債，那他還不得……

王氏腿一軟，渾身上下的汗水就像是洗了個澡，眼看著就要癱軟在地上了。

見時候差不多，王氏也快讓幾個掌櫃的給逼到崩潰，柳葉兒輕咳一聲，開了口。

“於老爺，幾位掌櫃的，這事兒我也算受害者，在跟王嬸討銀之前，能不能讓我先上兩句？”

幫柳葉兒轉手幹蘑菇，從中賺了不少銀的董掌櫃，自然是向著柳葉兒的。點點頭，道：“柳姑娘，。”

“王嬸這次做的，的確不仁義，讓她按字據上賠償，也是應當。但大家跟王嬸怎麽也是有過交情的人，真要是照你們商議好的來賠償，別是拿宅抵債。就算是把王嬸家裏人給一塊賣了，也不夠。”

張掌櫃脾氣急，“那你這意思是，我們這虧就白吃了！？”

“張掌櫃別急，我的意思是，大家這次就高擡貴手，放了她一馬。做買賣除了講究信譽，不也得講究和氣仁義麽？而且，我保證不叫幾位掌櫃的虧了。”

“你？”張掌櫃不以為然，搖搖頭，“你好意，人家可不一定領了，當時她怎麽堵死你路的，你忘了？”

柳葉兒笑笑，“難為張掌櫃還能記著，不過咱還是得講究和氣生財，你們該討的，就去討，王嬸能拿出來多少，就算多少，逼的人家賣宅，實在不至於啊。”

“我也知道，幾位掌櫃的也不容易。當時我也實在沒想到，自己琢磨出來種蘑菇的這個法，後來居然會惹出這麽多的事情來。”

柳葉兒嘆口氣，沖著幾位掌櫃的拱拱手，“實在的，種蘑菇這事，我也實在做夠了，原想著賺上幾筆就不幹了，誰知道王嬸把我路給堵了，害我最後那一大批蘑菇全爛在了地裏。”

“我想了想，你們往後肯定是年年都要用蘑菇的，不如，幹脆我就把種蘑菇的法一次性賣給你們。哪位掌櫃的要是願意，咱就一次性付清三十兩，拿了種蘑菇的法走人。”

幾位掌櫃的瞪大眼睛，種蘑菇，這可真是全天下獨一份啊！要是能弄到手，那還不財源滾滾來了？！

只不過……張掌櫃眨巴眨巴眼睛，“柳姑娘，要是我們買了你的法，可是回去以後卻種不出蘑菇來，怎麽辦？”

柳葉兒淡定地探出兩根手指頭，“兩年之內，我隨叫隨到。有於老爺在這作證，掌櫃的放心就是。”

張掌櫃一琢磨，劃算，就算柳葉兒給的法只能管兩年，花上三十兩，自己種，遠比按照現在的價格，直接賣蘑菇要來的劃算啊！

這麽一想，張掌櫃當即拍板，“柳姑娘，算我一個！”

其他幾個掌櫃的，也不見得誰就比誰反應慢，張掌櫃能想明白的，他們也能。

當即在場的人，幾乎個個都拍板定了，買了柳葉兒的法。

“多謝大家捧場，往後我要是還能琢磨出什麽點來，幾位掌櫃的還得多幫襯幫襯啊。”

“好，好。”

“柳姑娘爽快又大度，跟柳姑娘搭夥做生意，信得過！”

張掌櫃這麽的時候，還不忘往已經癱軟的王氏那看了一眼，“王大娘你是不是？”

王氏臉上的冷汗劈裏啪啦往下滾，嘴裏支支吾吾的，楞是再也不出半個字。

商議好了時間，明天一早，柳葉兒挨個會到鎮上來，把怎麽種蘑菇教給他們。

同商行的人客客氣氣道了別，柳葉兒便離開了，王氏也想走，被張掌櫃眼疾手快攔住了，“王大娘，咱們的事還沒商議好，你別急著走了吧！”

王氏一個哆嗦，可憐巴巴地求起了柳葉兒，“葉兒丫頭，嬸也幫過你，你可不能忘恩負義啊！”

柳葉兒嘆口氣，這都什麽時候了，王氏還指責她忘恩負義？

她是幫過她，可她幫她的那些，她不早就已經好些倍的報答了嗎？

現如今鬧到這地步，難道不全是王氏自己作的麽？

“嬸，我能做的都做的，你要還覺得是我忘恩負義，那就是我忘恩負義吧。”

輕輕甩開王氏的手，在王氏崩潰謾罵聲中，柳葉兒踏出了門檻。

出了商行，外頭太陽已經老高了，迎面竟然來了一人，柳葉兒心裏咦了一聲，心道，他怎麽會在這兒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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